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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创]菜鸽

1楼
沙木 发表于:2009/1/12 23:05:52

  自从我老爸上班的地方出现两只喜欢在外面偷欢的鸽子后,我家的后阳台便变成了我老爸的饲养场。那两只鸽子挺浪漫的,脚上还套着铁环呢,偏要跑到外面搭个金窝窝,然后开始使命似的下蛋抱仔。我老爸便每时每刻关注他们的爱情小屋,一旦小鸟到了可以人工饲养的地步便将它们送进我家后阳台的大家庭中。于是那两个可怜的,幻想着为自己美丽爱情留点什么的情种便又开始下蛋,乐坏了我老爸。
  老爸的计划是宏伟的,他按几何级的增长速度计算着自己的鸽子队伍,摩拳擦掌意在成为西部一养鸽大户,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钱袋在以鸽子增长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干瘪。于是我爸开始回答我妈在他带回第一对鸽子的时候问的那个问题,他一直忌讳的问题:鸽子肉好吃吗?
  昨天,那个问题在爸妈的实际行动中得到了答案。他们一边吃着一边点头表示答案是肯定的,然后告诉我应该多吃点。我试着吃了它胸脯上的一块肉,我感到反胃,我想吐,我跟老爸老妈说我吃不来那味,说这只鸽子是只病鸽,我担心是那“非”什么的。其实我是同情这个所谓的“爱情结晶”,我是看着它长大的。不光是盘中的它,那些仍在笼中的“爱情结晶”们,从一开始就被我老爸像养鸡一样的养着,它们只能可怜地在笼子里扑打着翅膀,向窗外的同胞门表示它们其实是可以飞的,它们不是鸡。而现在,还要安静的躺在汤里以满足我们贪吃的嘴。想到在我嘴中嚼着的是那些小精灵的肉我就怎么也吞不下去了。于是,我只能将筷子指向我早已对它麻木了的动物——猪,然后,我对自己说,它们已经习惯了。
  今天,一个神圣的使命落到了我的头上。将一对象征“和平”的动物送给一位阿姨——我妈多年的好朋友。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父母对目前的“和平”时光有所感悟后做出的义举;而是想让阿姨他们全家和我们一起分享象征“和平”的动物的肉。
  我面带微笑地接受使命,心情却像新上任的刽子手接到了他任职以来的第一件差事。两只鸽子被关进了一个小铁笼里,我将拧着铁笼把它们引向另一个世界。这么一想,我心中又奇怪地升腾出一种堕落的使命感来——我将葬送“和平”。
  我像个朝圣者那样,提着铁笼,步入我家对面的那幢楼内。我来到阿姨家门前。我将铁笼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敲了几下门。门里却奇怪地传出一个陌生的妇人的声音:“我打不开门,我不会开这个门……”接着就传出一阵拼命旋转门把手的声音。结果门还是没开,于是她问我:“你是谁啊?”
  我虽然很奇怪,但是从门后传出的试图开门的声音分析,她是很用心地在研究这扇门,她不是小偷,估计是乡下来的亲戚,我回答道:“我是在对面楼住的,我拿点东西给阿姨的。”
  “哦,他们都出去了,你等会儿来吧!”
  “这样啊,那他们下午会回来吗?我下午再来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等一下吧,这门真难开……”
  我觉得她并没有放弃对门的研究,于是决定等一下。就在这时,一件可以说是令我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事震撼了我的心,以至于我的心到现在也久久不能平静。
  那两只鸽子,两只即将成为人类盘中餐的鸽子,两只我如此同情其境地的鸽子,像两个角斗士似的撕打起来。动作是如此之凶猛,它们扑打翅膀,蹬踹双腿,尖锐的利嘴互相纠缠在一起,发出“咕咕”的声音,仿佛在对对方低声地辱骂。它们谁也不让谁,其中一个一用力,于是另一个的脖子便奇怪地扭曲了;另一个一反抗,对手的脖子也发生了非常规的变化。它们用嘴去啄对方的据说是鸽子最重要的器官——嘴壳上的鼻子(恕我不能使用专业术语),鸽子没了那东西几乎不能感觉世界,不能辨知方位,不能活到明天。它们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吧。但是,它们去啄,去恨恨地啄!
  看到这,我感到心情无比的沉重,我突然想为它们哭泣。不是因为可怜它们的生命如此短暂,而是因为在它们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时候;在它们还能呼吸最后一点点新鲜空气的时候;在它们还能和同胞兄弟说最后几句心语的时候,它们居然义无返顾地选择去攻击自己的同胞,动作是那么的凶狠毒辣;它们居然只想到尽己所能地去欺辱打骂身边的同伴,以体现出自身的那种所谓的可悲的“优越性”。然而,它们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多少光阴了;不知道这时候我最想看到的是它们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以羞辱惩罚或者说是拯救我这个懵懂少年那颗残忍虚伪无力的人心。说不定我看到那样的场面后还真就偷偷地把它们放了。可它们倒好,让我看到我最不想看见的同类相残,比我这个引领它们走向死亡的人还残忍麻木!如果我是他们的同胞,我将为它们的行为感到羞耻,我会为自己的同胞在危难面前有这种行为而哭泣。
  可是就算我不是它们的同胞,我还是感觉到有些东西想从我眼睛里跑出来。这时阿姨的门开了,我将那刚想从我眼睛里逃跑的东西吞进了肚子。屋里站着一个我以前没见过的中年妇女,她的脸上洋溢着研究成功后的喜悦。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指着地上的铁笼对她说:“嘿嘿,您看它们还在打架呢!”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点颤抖。
  多么可怜的生命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2 23:09:4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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